(文/名川)《宾虚》的故事已经被翻拍过多次,讲的是一个犹太人宾虚与罗马人米萨拉做了兄弟,米萨拉是个孤儿,自觉在宾虚这个耶路撒冷贵族家庭处处不被待见,于是出走参军,几年后他成为一名军官,随罗马军队入侵耶路撒冷,和本地人利益的代表宾虚发生矛盾,最终宾虚一家沦为阶下囚,兄弟反目成仇,宾虚历经5年奴隶生涯卷土重来,战胜了米萨拉并最终选择了原谅,两人和好如初。电影以两兄弟赛马开头,又以两兄弟赛马结束。是一个工工整整的基督教经典故事,爱与宽容能战胜一切,堪称西方的主旋律。
这部电影的最成功的版本是59年版,并成为那届奥斯卡的最大赢家,而奥斯卡奖从来都与美国的政治风向不无关联。《宾虚》里渲染的和平、反战、宽容的自由主义精神在历经几十年的巩固之后,几乎已经成为了美国的政治正确。爱终将战胜邪恶的主题也成了好莱坞电影的老生常谈。
雨果说最高贵的复仇之道是宽容。斯宾诺莎说人心不是靠武力征服,而是靠爱和宽容征服。世人都在强调宽容的力量,在中国也流传着这样的故事:齐桓公曾经被还是政敌手下的管仲射了一箭,然而在他登基后不仅宽容了管仲,还让他当了自己的宰相,最终成就一番霸业。
这好像是经典的套路——宽容的力量胜过仇恨,可是人们都容易忽略一个前提,宾虚宽容了米萨拉是在他赢了赛马东山再起之后,齐桓公宽容了管仲是因为他已经是齐桓公了啊。因为宽容始终是两个人的事,你要宽容一个人,前提是他需要你的宽容;比如你被小偷偷了五百块钱,只在心底默念一句,我宽容他了,人家在千里之外拿着你的钱逍遥。这样的宽容似乎也没多大意义。更像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
宽容的标准场面历来都是一人跪在另一人面前,满面的悔恨,用哭腔喊道:“请原谅我吧!”然后那人再露出圣母的微笑,把对方扶起,轻轻说一句:“我不怪你。”因此,宽容的那一方总得是高高在上的,被宽容的那一方一定得是满面羞惭的。又想起一部韩国电影《密阳》,里面女主角是个单身妈妈,唯一的儿子被人绑架撕票了,一度陷入崩溃。后来她经过基督教的洗礼选择了宽容和原谅,并亲自去监狱探望那个杀子仇人,想用上帝的爱原谅他。没想到那杀人犯满面春光的出来,回答她说:“上帝已经原谅我了。”那单身妈妈听了立马晕倒在地。
比仇恨更悲剧的,大概就是你已经选择了宽容,而对方居然不买账。说到底,是你人微言轻,人家不把你放在眼里。所以《宾虚》里一定要有那场赛马的恶战:各种手臂和大腿飞来飞去,赛马者被甩下来拖在地上飞驰,最后搞得血肉模糊、筋骨四散……几十条人命搭进去,宾虚终于赢了,然后茫然了,突然大彻大悟,发现宽容才是正途。一下子成全一段高风亮节的佳话。要宽容仇敌,必先战胜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