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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有个民间相声团体,叫“久乐”相声社。相声社共有10位成员:马菁原、赵越、牛晨曦、冯皓、樊帅、樊星、杨雷、王鑫、刘峰、王冉。他们是一群80后,来自各个行业,有快递员,有煤矿工人,有卖烤串的,还有公务员,自称是一群“游走在解放北路附近的闲散艺人”。
从去年4月在迎泽公园“撂地”演出到商演第一步,这群相声人身上都发生了哪些故事?又是什么力量让这群年轻人如此痴迷中国传统曲艺文化?带着这些疑问,记者走进了“久乐”相声社。
A快板相声莲花落群艺馆里的一场免费演出
3月15日晚上七点半,山西省群众艺术馆的一个小礼堂内灯火通明,“久乐”相声社正在这里举办一场免费演出。台下八十多位观众里,有不少“久乐”的老粉丝,也有很多新朋友。
开场第一个节目,上来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儿,身着红大褂,手拿一副快板,快板上系着两条红穗子,他是相声社的刘峰。刘峰今年25岁,以卖烤串为生。他又被社里的其他成员叫做“便宜哥”,因为他的台风有点“贱贱的”。刘峰站定,调好话筒,对着观众小眼一眯腼腆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感谢大家的鸦雀无声。”观众“哗”地笑了,掌声顿时响起来。“今天由我第一个出台,不是,上台!我给大家来段快板——《花唱绕口令》。”刘峰微低了一下脑袋定定神,再一抬头,便开始了:“数九寒天冷风吹,转年来春打六九头……”说也奇怪,刘峰平时那种软绵绵、怯生生的声音全没有了,说起快板来语调清脆,一串串绕口令,像口袋里倒核桃一样,哗哗啦啦如数家珍。他表情绘声绘色,眼睛里亮闪闪的。快板打得也好,干净利落,红穗随着快板上下翻飞。观众听得入了迷,表演结束时,底下叫好声一片。
接着是“久乐”的台柱子:马菁原、赵越这对搭档。马菁原在山西省群众艺术馆工作,赵越是个煤矿工人。这两个人身着灰色大褂,一胖一瘦,一捧一逗,一口标准的天津腔,活灵活现地给大家带来了传统相声段子《学聋哑》。二百年前就有的相声段子,被他们加进去很多新鲜元素,马菁原学一个耳背的老头,咿咿呀呀地练嗓子,大家本以为他要唱戏,结果他突然唱起了《爸爸去哪儿》的主题曲,引得观众一阵大笑。这段相声长达半个小时,大家看完却意犹未尽,纷纷要求再来一段。剩下的几位演员也很兴奋,莲花落、山东快书,各种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表演过程中,还不断有观众前来,礼堂里原先的八十多把椅子很快就不够坐了,演员们又赶快帮新来的观众们加椅子。马菁原说,这场相声演出没有做过什么宣传和广告,完全是靠大家口耳相传。大家这么给“久乐”面子,他们特别感激。
B迎泽公园“撂地”人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说起“久乐”相声社的前身,不得不提起一个叫张尚溪的高中生。张尚溪自小喜欢相声,但是在学校找不到搭档,便开始在网上发帖,寻找“知音”。这个帖子很快得到了几个爱好者的回应,一个相声小团体就此诞生。了解到很多相声爱好者经常到公园撂地演出,他们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从去年4月开始,这几位相声爱好者开始在迎泽公园撂地。他们的表演得到了观众喜爱,也逐渐吸引来很多相声爱好者。马菁原在去年6月看了他们的表演,拉着朋友赵越一同来撂地。团队鼎盛的时候有二三十人,后来成员来来去去,连发起人张尚溪都离开了,最后剩下现在这固定的10个人。“撂地这个词是相声里的行话。”马菁原介绍道。所谓“撂地”演出,就是在户外一块空旷的地方说相声,四面都是各色观众。按老艺术家们的话来说,“撂地”要求后脑勺也有戏,“需要四面的能耐”,更考验相声演员的功力。有一次,马菁原刚刚上台,一架直升飞机就开过来了,吵得底下什么也听不见。马菁原抬头就说:“我就说个相声,至于炸我吗!”大家“哗”地一声就笑了。
4月份刚开始撂地的时候,一人掏了一百块钱,买了拉杆音箱、话筒架以及桌子。头几次人们还没看明白这是干什么,不往前围,后来基本上是脸对脸,平均每场观众有200人,里三层外三层,小孩儿挤在最前面,扒着桌沿儿,仰着小脑袋听。有时候讲到天色转暗,大家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帮演员照着,赵越每次回忆起来这一幕,依然觉得“可温馨了”。每次“撂地”结束,大家回家的时候心情都特别失落,因为再登台就得等下一场了。
C第一次酒吧演出卖了45张票,大家特兴奋
小伙子们越说越起劲,去年11月份天气变冷,“久乐”相声社的演出转入室内。2014年3月2日,“久乐”相声社第一次进行商演。这场商演由在广告公司上班的“久乐”相声社成员樊帅联系,地点在“80印象live house”酒吧。那次一共卖出去45张票,一张30元,一共挣了1350元,和酒吧分完以后还剩700元,这就是“久乐”的第一桶金。
那天表演的时候每个人都特别兴奋,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大伙都疯了”,一个个兜足了丹田气,跟打了鸡血一样。因为这场演出,赵越有了自己正式的粉丝团,一共十个人。还有几个相声爱好者在看了这场表演之后,主动请求加入相声社。
到目前为止,“久乐”相声社已经演出了上百场。最近几天,负责外联的樊帅也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他所在的广告公司为他们联系了3场商演,目前具体事项还在洽谈中。
值得一提的是,2007年本报曾对山西大学相声协会做过一篇专访,马菁原就是当时的协会成员。文章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写的:“谁还能说相声没有明天,稚嫩是一种惊人的力量,它的突破所向披靡。”马菁原说:“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自己从学校‘流窜’到了社会。”7年之后,稚嫩已不再稚嫩,相声却还是相声。(本报记者 姚杨)
○对话
在我们心中相声是崇高的
山西晚报:可以看出来,相声对你们每个人来说都具有非凡的意义。这么多年来,在钻研相声的道路上,你们有没有碰到过什么阻力?
马菁原:一般家里没有特别支持的。我父母也属于农民,对于我研究这个特别不理解。就是觉得农民家庭出来的孩子又没有这个艺术细胞,闹不成什么气候。现在他们对这个事情也是不反对也不支持。
赵越:我家里人也不太同意。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压力,冯皓是做地质的,马上就要跟着单位去野外;赵越在外地上班,一个月回来一次;杨雷很忙,莲花落协会准备成立;刘峰夏天要再次开始烤串,每天晚上都得去;王鑫送快递,少去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家里还有一儿一女需要养活。
大家都要工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时间上错不开,经济上还得贴钱。不过大家都在坚持,“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这是曲艺界的老先生们常说的。我们现在的付出没指着回报,如果有回报,就乐呵乐呵吃碗面。如果没回报,就少加个鸡蛋。
山西晚报: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组织演出,让大家来听相声?
马菁原:我们有一个梦想,就是想凭借一己之力,为山西培养一批曲艺观众。现在大家认为的相声就是电视里那种类型,人们还不习惯买票看相声,没有进剧场的习惯。我们这么努力是想让大家认识到剧场相声的魅力,认识到舞台的魅力。为什么说舞台剧是最难的、最有魅力的,因为这个东西包括观众和演员两部分,是个整体。演员表演,观众反馈。
赵越:确实是这样。我除了相声还迷京剧,但我每次去看京剧都是去后台看,从演员化妆、穿行头开始。然后他们在侧幕等,清清嗓子准备上场。演员在后台是一个样儿,灯光一打过来,开始走第一步时,整个人的状态就变了。我就特别喜欢这个感觉,只有舞台才能给人这个感觉,这就是它的魅力。
山西晚报:“久乐”相声社从撂地到商演,可以说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对于“久乐”以后的路有没有什么规划?
赵越:我和马菁原去年在山东快书门拜了师父,虽然我俩有所师承,但是山东快书门的。曲艺圈里讲究个资历和门户,所以我们“久乐”相声社的所有成员,也特别希望能得到本省相声界前辈们的指导和帮助。
马菁原:比起商演,最后的梦想是在剧场开相声专场。这样可以说自己喜欢的相声,卖不卖票都行。现在我们这个相声社已经纳入山西省群众艺术馆的惠民演出计划了,准备每半个月在这里给大家免费办一个相声专场,那个时候我们的梦想就实现了。我们是真爱相声,相声在我们心中是崇高的,舞台是崇高的,观众也是崇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