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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讨鱼和水究竟谁离不开谁?
发布时间:2014-06-12

  作者:王进,人们常常喜欢用鱼水情一词,来形容人与人之间水乳交融的情感关系。导师与研究生的关系,一度也被视为鱼水情的典范。“军民鱼水一家亲”这句话人人听过,所以师生关系被赋予“鱼水情”自然是亲上加亲的美事,令很多人艳羡不已。不过,随着时代变迁,鱼水情的说法虽然尚能成立,却有了很多另类的解释。

 

  如果按照传统认知--导师为水,学生为鱼—来分析,站在导师的立场,自然希望学生这条鱼多多游动。有小和尚问师傅为何总是敲击木鱼而不是敲击其他的物件,师傅回答:“名为敲鱼,实为敲人。鱼儿是世间最勤快的动物,整日睁着眼睛,四处游动,这么勤快的鱼都要时刻敲打,何况是懒惰的人呢?”大概导师群体中有师傅这种心态者不在少数,并非仅仅因为导师需要科研助手,很多导师仍然秉持古风,坚持认为研究生理当从事学术研究,否则何以担当得起这个名号,故而不愿妥协。可在学生看来,导师的水质已变混、变脏、变坏,甚至已是死水一潭,鱼儿早就不合适继续流连于此,但导师却关紧了外出的通道,鱼儿无路可逃。水质是否真的如鱼儿所感知的那样不堪忍受,与其说是水质问题,不如说是匹配问题。有些鱼儿需要清澈见底的清泉,而有的鱼儿在混浊不清的水塘里生活得更自在。要求导师给门下一大帮弟子各自提供不同的水源,有点强人所难,毕竟“因材施教”也还是需要设置基本的门槛高度。但学生在水里昏昏欲睡甚至郁郁寡欢,从长久计也是个大麻烦。究其根源在于,有些师生的关系如同旧时媒妁之言的婚姻,婚前彼此不了解,婚后怎么都捏合不成完美的整体,一开始双方都像是被对方深度催眠,宁愿相信结合会产生美好结局,梦醒时分不得不吞下苦涩之果。坏的情况是师生同时惊醒,更坏的情况是一方已洞悉幻想破灭而另一方仍在痴心妄想。
 

  导师与学生之间,孰为水孰为鱼,在以前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却是个大问题。依常理论,鱼儿离开水就无法生存,故人人都愿做水而不甘为鱼,以求在彼此依存度的较量上占据心理优势。但是,科学家们已经发现,活在美国佛罗里达州、拉丁美洲以及加勒比海地区长满红树林的沼泽地内红树林鳉鱼,却能离水而活。这种鱼每年都会有几个月的时间离开水,栖身于腐烂的树枝与树干生活。在此期间,它们会本能地使身体发生变化,直接呼吸空气,还能在没有异性配偶的情况下繁衍后代。红树林鳉鱼并不是唯一一种在离开水后能呼吸空气的鱼类。生活在东南亚一带的步鲇,它的鳃可以在水中和陆地两种环境下呼吸。可见,自诩有鱼水情的情感依存关系,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牢固。而且,鱼与水之间的决定性,并非人们通常所认为的那么直线式。曾有两句经典对白,鱼说:“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能感觉得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里。”鱼与水,在此情形下,究竟谁属于谁?谁包容谁?抑或是彼此相互包容?
 

  上述生物现象的描述,正好映衬出当下导师与研究生的博弈,机理复杂多变,走向变化多端,鱼水情的亲密关系正在遭遇挑战。当水的整体生态变差时,鱼群很难独活;当鱼群超过水的供养能力时,水不堪承受。更严重的是,当外部环境改变时,鱼群和水都很难准确预知变化为何。就像全球气候变化使得海水变暖,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是珊瑚礁。如果珊瑚礁没有了,鱼类难以生存。研究生扩招正是改变鱼水关系的重要推手。导师被迫养更多的鱼,对每条鱼缺乏足够关照,使得鱼群的整体品质渐次降低,而不断恶化的鱼生态,拉低了社会对于这一群体的信任度和期望值,一旦社会不再相信鱼可口到值得付出高价,那么鱼儿游出导师的水系不难,但要游到想去的大海却渐行渐远。
 

  鱼水情正在以另类的方式展示师生关系。一方面,越来越多的导师迫于生存压力或考核需要,不断将科研任务下放给研究生,形成蔚为壮观的“科研打工仔”群体。让学生从事科研“打工”本无可指责,当今的研究正在“集体化”和“工厂化”,大多需要团队的通力协作和精细分工,各司其责各尽其能可以确保研究质量,所谓“打工仔”一说并无恶意。但如果这种“打工”并未包含学生的成长在内,仅仅将学生的工具属性发挥到极致,那就实属不该了,也难怪越来越多的学生不愿意沦为“包身工”。这种鱼水关系,实难分清谁供养了谁?很多学生与导师在科研成果的利益分割上出现纷争,正是鱼水关系无法达成共识所导致。另一方面,研究生与导师对待科研的视角存在根本性差异。常理而论,研究生越努力,导师越喜欢,如果考虑科研贡献度的大小,此时有些学生或许做了水,而导师成为了鱼。但正是这种导致的鱼水关系造就了适得其反的效果:导师因为离不开学生的科研贡献而选择刻意延迟毕业的“无赖”之策,这对那些“捉虫多多的早起的鸟儿”,不啻于是晴空霹雳。为防止这种最不利情况的出现,学生会“有技巧地”与导师周旋。更重要的是,研究生在科研合作中付出的脑力辛劳往往得不到足够的承认。费尽心力绞尽脑汁做出的成果,结果连挂名的资格都需要再三恳求导师。很多导师在文章排名时会考虑鱼群的整体状态,有贡献的鱼未必能排名,无贡献的鱼或许攫取了最多的营养。科研团队中等级制度的存在,往往导致鱼群之间的角力建立在权力结构之上,而并非按贡献度论功行赏。长此以往,学生自然只会履行“底线责任”,他们开始“艺术性地逃避责任”,视“刻苦敬业”为“愚蠢行径”。因为脑力劳动的特殊性,学生选择“适量产出”科研成果的动机,不易被导师发现,哪怕导师知道学生不够勤奋,也很难分清究竟是努力不够还是天分使然。但成果质量的低下却是不争的事实,师生关系会为此而出现裂痕,直至关系濒临破裂的边缘。
 

  或许换个思路更容易理解鱼水情的概念。科学研究当属导师生活中的重中之重,科研之于导师就是水,没了它导师极难生存;但科研可能研究生只是获取学位的敲门砖而已,科研之于学生,是鱼,有人喜欢吃鱼、养鱼、喂鱼、钓鱼、赏鱼,但更多的人却无此兴趣,他们要的只是口粮,而不是观赏鱼和食用鱼。认知上的差异,正在一步步改变传统观念对于鱼水情的解读,也正在重新界定人们对于师生关系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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