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轻舟)按:昨天看到某君给俺博文的评论,中有一句“你们文科这一点都做不到,还讲什么学术?”——咦,“你们文科”,俺乐得呀,前仰后合——这第二人称(及其所有格)指谓不明呀,不知是文科“被代表”了,还是俺“被代表”了?如果这“你们”包括了鄙人“二把刀”,领受了,领受了,不胜荣幸!至于“学术”嘛......俺到此只为找人吹牛聊天(四川方言“摆龙门阵”),讲讲故事(段子),拽几句歪诗,诚不知“学术”为何物——可以吃吗?
好了,好了,俺们“文科”要开始讲小故事了(述而不作)......
宋神宗熙宁二年(公元1069年)二月,春寒料峭。翰林学士侍讲(院士?学部委员?)、“负天下之望三十年”(司马光语)的王安石参知政事(入政事堂,位同副相),“熙宁变法”之大幕缓缓开启......
历来言及王安石变法,多从政治、经济切入。惟贺麟先生(“新儒家”一代宗师,四川成都金堂人)施以哲学观照。诸位若有兴趣,可查阅《王安石的哲学思想》一文,见贺麟《文化与人生》。宋明道学,“心”与“理”两端(陆九渊与朱熹之分歧),亦可由此生发,于此按下不表。
介甫公初置“制置三司条例司”(深化改革领导小组?),陆续颁布诸法,总括来说分富国之法、强兵之法与取士之法。富国、强兵(什么青苗法、均输法、保甲法、这个法、那个法......)已多有论述,这里俺只聊聊取士之法。
盖宋有“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一说,开科取士事关国家元气(读书人自命天下元气),无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实乃士大夫阶层切实利益攸关。革新取士之法,除整顿选拔制度外,“考什么,不考什么”之争论尤为激烈:
熙宁变法之前,在宋仁宗皇帝(就是狸猫换的那个太子,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冠以“仁”为庙号的帝王)的支持下,范仲淹、欧阳修等推行“庆历新政”,其中有“精贡举”之策,范仲淹曰(以下言辞均属史传类文言,难度不超过初中语文,就不翻译咯):
国家专以词赋取进士......求有识者,十无一二。况天下危困乏人如此,固当教以经济之业,取以经济之才,庶可救其不逮。——见南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四十三》。
至熙宁变法,王安石主张:
今人才乏少,且其学术不一......朝廷欲有所为,异论纷然,莫肯承听,此盖朝廷不能一道德故也。故一道德,则修学校,欲修学校,则贡举法不可不变。......今以少壮时正当讲求天下正理,乃闭门学作诗赋,及其入官,世事皆所不习,此乃科法败坏人才。——见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三十一》 下同
而苏轼认为:
自唐至今,以诗赋为名臣(包括范仲淹、王安石等——“二把刀”注)不可胜数,何负于天下,而必欲废之?
司马光亦忧虑:
神宗罢赋、诗及诸科,专用经、义、论、策,此乃复先王(尧舜汤武——“二把刀”注)令典,百世不易之法。但安石以一家私学,欲盖掩先儒,令天下学官讲解。及科场程式,同己者取,异己者黜。
后来的事情,大家基本都知道。士大夫阶层历来标榜“君子”,“君子不党”,然而实际政治中,谁不抱团取个暖呢?——王安石、吕惠卿(这个人,俺只有“呵呵”)一系号“熙丰党人”(宋神宗熙宁、元丰年间,即通常所谓“新党”),司马光、吕诲一系称“元祐党人”(宋哲宗“元祐更化”,即“旧党”)。新党看自己个个是君子,看旧党个个是小人;旧党看自己个个是君子,新党个个是小人。新党中诸位确实立场鲜明,个个“闯将”。旧党的情况就太复杂了,除了领头的司马光、吕诲二公,其余如苏轼、苏辙、欧阳修、范纯仁(范仲淹子)等被划到旧党中人不过部分反对新法罢了。其中尤其苏轼最为“憋屈”,新党在台上他要批评,旧党在台上他要批评,“一肚子不合时宜”(王朝云语),“风箱里的耗子——两头窜”(“二把刀”语),因为他根本不懂:
在一个已经极化的空间里,粒子要想保持自由运动,其充要条件是:you are no charge!
而王安石急于把他的“江宁模式”(安石在江宁知府任上的新法试验)推向全国,空有一腔“定性”的宏愿,没有“定量”之谨慎(朱熹力倡“实事求是”,正是此理),又以“孔子诛少正卯”的姿态党同伐异,以致后来“群小竞进”(苏辙语),连自己都被吕惠卿给耍了!——正应了司马光之预言,而元祐以来,这个预言又应在了司马光自己身上:旧党分裂为“蜀党”、“洛党”、“朔党”,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后来的结局就是: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二把刀"曰(不是有个“太史公曰”么?):很多时候满大街都是“王安石”、“吕惠卿”,他们找不到“司马光”,就把“苏轼”当“司马光”啦!
PS:《以镜窥天——天文观测手册》(暂定名)完工啦!交稿啦!暂时解放啦!可以写《朗道的教程和费曼的讲义(3)》啦!同志们,不好意思,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