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晓峰）已经连续几年在这个时候坝上草原自驾游，每次都是满怀期待，回来时也是心满意足。虽然旅途劳顿和一些不可避免的小小挫折，但这些都在预算之内，不会影响我向她打开心胸。虽然过程并不完美，但结果都是不错的，甚至总有意外之喜。每次去草原都有不同的体验，可能是自己看待事物的眼光有所不同了，能够注意到一些以前忽略的细节。丘吉尔在《我与绘画的缘分》中说，学习绘画的人有经过训练的眼睛和观察力，对景物很强的概括力和表现技法。他们眼中可能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云中倒影
 

　　草原的天是明朗的天，一到达草原的地界，平时难得的蓝天、白云、清风使人马上进入另外一种状态。日出时晴空万里，草叶上挂着很多细小的露水，到接近中午时草已经完全干爽了，而蒸发的水气在空中形成很多云朵。这些云使景物更有层次感，更加富于变化。一会儿投射到山丘上形成强烈的明暗对比;一会儿在湖中出现倒影，水天浑然一体;一会儿被遮蔽的阳光从云间缝隙透出几缕光线，仿佛上帝的启示;一会儿云又幻化成奶牛的形态，仿佛牧场在云中的倒影。

　　相同的山峦在行进中改变了观察角度，同时伴随着光线的变化，马上产生不同的效果。想象着游牧民族的马群突然从山坡那边冒出来，很有画面感和历史感。遗憾的是，现在草原上的马已经没有了其祖先帮助成吉思汗席卷亚欧大陆时的英姿，如果没有马倌的暗示它们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供游客骑在马背上拍拍照，想体验策马奔腾的乐趣已经变成一种奢侈。
 

　　很多人抱怨草没有想象中的高，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感觉，但与青藏高原比已经非常高了。沿途看到很多被收割过的牧场，这是冬季牧场，不用于夏季放牧，牧草收割后储存起来作为牲畜的冬季饲草。
 

　　关外无农耕?
 

　　从草原回北京路上，可以看到沿途地貌变化的过渡性特征：草原到可耕地的过渡，丘陵到山地的过渡。草原是沙化土壤，气候寒冷干燥，不适合耕种只适合植草畜牧。离开草原不久，在内蒙与河北交界地带就开始看到零星的耕地，向南行进过程中逐渐连片，最后完全进入农业区。草原地貌以丘陵为主，向南逐渐变成山地，到河北与北京交界地带进入燕山山脉，古人在这里的高峡深谷中修建了金山岭长城和司马台长城，再向南还有慕田峪长城和八达岭长城。
 

　　袁腾飞曾经说长城以北不能进行农耕，从实际情况看不完全正确。在内蒙与河北交界就开始有农业，而直到河北与北京交界才有长城，其间200公里左右的区域有很多耕地。我认为长城并非农耕与游牧区域的天然分界线，而是军事分界线。在冷兵器时代，汉族在军事技术上与游牧民族相比处于劣势，只能利用长城进行被动防御，阻止游牧民族骑兵的突袭和骚扰。燕山山脉的险峻山地才有适于修建长城这样防御工事的客观条件，而长城以北的丘陵和山地的过渡地带无险可守，虽然有大量可耕地也无法利用。当然，古代气候可能比现在寒冷，农作物的品种受到限制，产量比关内也会低一些。
 

　　由于独特地理条件的军事价值，北京在历代都有关于与游牧民族进行战争的记载。北宋由于丢失了幽云十六州(其中幽州就是北京)，失去了天然屏障，而北京以南也是一马平川，无法对游牧民族进行有效防御，最终导致北宋的灭亡。清代统治者通过定期到木兰围场以围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习，来震慑和安抚蒙古诸部，以维护帝国的统一和安全。

　　义不食周粟，吃土豆咋样?
 

　　沿途种植的作物以土豆、玉米为主，还有一些小麦。目前正值土豆收获季节，田地里放着很多装满土豆的麻袋。
 

　　其实中国古代主要的粮食作物是粟和黍，就是小米和黄米。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的故事说明在商周时期它们就是中国人的主粮了。《舌尖上的中国》里陕北的黄馍馍、东北农村过年时的粘豆包就是黄米做的。现在平时还能喝到小米粥，而黄米已经很少有机会吃到了。粟和黍都有耐旱耐贫瘠的优点，但缺点是产量低，亩产只有100-200公斤，无法养活大量人口，这是现在较少种植的主要原因。
 

　　土豆原产于美洲，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后，西班牙人的贸易船队把土豆带到欧洲，十七世纪辗转来到中国。当时正值中国明末清初时期，中国也正是在那个时期人口突破1亿人，与土豆、番薯、玉米等外来粮食作物的高产量直接相关。莫言在其获奖作品《蛙》中说，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人们由于吃不饱基本停止生育，1963年红薯大丰收，紧接着出现一个婴儿潮，中国人口爆发增长。土豆亩产1000-1500公斤，地瓜亩产2500公斤，比小米高出一个量级，直到现在仍然对中国的粮食安全起到重要作用。由于土豆非常适合在原来粮食产量极低的高寒地区生长，所以在内蒙和河北有大量种植。北京人吃的土豆应该就来自这里。
 

　　爱尔兰人对土豆的感情更为复杂。土豆是19世纪爱尔兰人赖以维持生计的唯一农作物，而1845年的病害使土豆严重受灾，饿死100多万人，迫使大量爱尔兰人到美国谋生，参与横贯东西的铁路建设，因为这是他们当时最容易找到的工作。其中可能就有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先辈。爱尔兰当时在英国统治下，这次大饥荒使爱尔兰人完成了民族认知和整合，而且直到今天也与英国有解不开的心结。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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