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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动机买票进的电影院。昨天刚开学,今天校领导仿佛是大发慈悲地放了我们半天假,结果过我就把这夕阳无限好的半天的最宝贵的时刻,耗费在这部电影上。我也不是说片子不好,就好比我上街想吃麻辣烫,你硬带我去肯德基,吃得再好,我也没有干我想干的事。
上午放学的时候和我同路的学霸就和我说今天下午要把猩球崛起看掉。他轻而易举的用了“掉”字,仿佛看片是个任务,不看掉也就不得好过似的。出乎于意料之外,他让我下午陪他,他请客,我欣然答应,不过最终尘埃还是落在意料之内,三点半的电影,两点二十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说学校要他去“做开学典礼的相关准备”。可我对那电影倒是无法释怀了,好像不看就会损失什么,于是就一个人去了电影院,买电影票去了。
坐在座位上,听了好久的歌,我才渐渐搞明白我的动机。现在看了,而别人还没看,我就可以有整整一个星期的优越感。这优越感哪儿来的,我知不道。
当年学霸在我面前嘀咕过漫威的事,在他嘴里,漫威不念漫威,念“马v额”,那标准的腔调,比局内人还要在行。尽管他这辈子没走出过大公鸡地区,也没和外教有过多少交流,但身为学霸,总得有不同之处。他的科普水平很出众,和我讲了什么生命法庭,宇宙魔方,无限宝石和灭霸(听起来挺像蚊香的),并特地娓娓而到来这都是他悉心研究了漫威所有电影的彩蛋,以及上世纪的珍贵漫画所总结的成果。那股历史的厚重感瞬间就把我深深折服。我斗胆向他提问宇宙魔方和那个无限宝石分别是什么,他严谨地思索了半天,告诉我宇宙魔方是无限宝石中的一颗。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实话,总那以后,我便下定决心要追漫威,尽管美国队长,雷神,钢铁侠我都没看过,可他们的续集我都看得津津有味。我寻思不出有啥理由我可以不看,我看见好多人买着票,好多人在谈论,就如同曾经看春晚一般,在没有人像春晚一样对这些现象级影片说不之前,我不得不感兴趣,否则我就会置身于大众之外,被边缘,被孤立。哪怕我还是合群的,也会没有优越感甚至会自卑,瞧瞧学霸说完他对马v额的研究,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儿,他的满面红光多么让人羡慕。
他说他一定要去看 银河护卫队 ,还看似回味而期盼地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一颗无限宝石呢?”我知道,那必将也会是我“一定要看”的电影。
再回到我现在正在看得必看电影。满银幕的猩猩在乱爬,必定又能爬的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我不能在科普方面和学霸比,一无是处的名声,我担当不起,必定也就只可以在思想上胜他一筹,可我已察觉到危险,他要是知道我在搞思想,定会反超我。有一次我在他面前提了弗洛伊德,他居然不认识,可他很是谨慎,问我这货是不是电影里的人,好不容易有的宝藏,我不能让他糟蹋了,于是我说“在电影里出现过”,谁知学霸不容易瞒过去,他又问“那在现实里出没出现过?”,我回答:“不知道”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研读过弗洛伊德的全部著作呢。
猩猩始终在爬,我也始终不能歇着。想象着自己那一天能成为一个大师,在豆瓣上随手一挥毫就被点上几百个甚至上千个有用,被顶到热门,顶到首页。我想着一些曼妙的句子:“第一部是学《浪潮》,这一部学《辛德勒》了”“说着猴事儿,讲得还是人话。人对猩猩的歧视,像是美国人当年对黑人的歧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当他们发现那些animal与他们平起平坐,便不可能接受;而猩猩对人的歧视,就像是德国人对犹太人的歧视,一个握了着权柄很久的人,突然成了落水狗,以前对于他们的一切愤怒也终于有勇气爆发出来了”“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任何一个强大到无可反抗的种族,最后都是毁在自己手里”想这么多,可就是成不了章,万虑无成,我却也没有泪沾臆,说不定那一条被写到短评区被点几百个有用也就成了,可惜看到已经有几百人写了,我在写什么也没有人会看到。就我写的这一篇,说不定也只会被淹没在洪波里,不见天日,只能让我一个人无事时翻两遍意淫一阵。
曾经我看电影都是在看一场梦,有时节假日里好不容易翻出来一部片子,看着看着就醉了,不知不觉就放完了,有时候天热空气里会有一股从厕所里飘来的肥皂味,伴我看完整个电影。现在找着这些高分电影或者是热门片,看着看着就会拉拉进度条,心想着,怎么还没有到一个小时。看到豆瓣右下角高分榜的广告,我都已经害怕了,不敢再点开来看了,因为一旦点开,我就会欲罢不能。好不容易会碰上几部真正让我get到的片子,我都会泪流满面,像被压在废墟里十几个小时的灾民突然看到了解放军大人。人可以被物质控制,成为金钱的奴隶;那怎么就不会被精神控制,成为文化的奴隶呢?无论从哪种层面上失掉自由,都是那么可悲。
可我却又放不下,身边的人都在无形的用主流价值观胁迫着我去干些有文化的事。现在的学生不怕穷,怕得是“没文化”,即使本质上没啥不同,可毕竟多数人觉得层次上提高了。“大多数人”很可怕,他们能把一件事说得很黑,不管它原来是什么色儿;他们主导个体的行为,让那个体加入;他们万能,他们高大,他们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他们不险恶却又是不少人眼里的地狱。另一方面,就像电影里头的猩猩们,获得了自由却又迎来了内斗,要是我放弃了我不喜欢的这一切,挣脱了枷锁,那我又怎么生活下去。
于是也就只能破破校规骂骂脏话了。“尼玛”和“fuck”发明出来是有用的,哪怕骂不了别人,也能让自己痛快。不过在电影院还是有好处的,凯撒说了句“Go”“No”,一群人用着家乡话在议论:“诶 这猩猩会说话啊”最后科巴那这个枪在那儿扫射同类,又是一堆家乡话:“这都什么人啊这是.....”嗯,我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