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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辛拍出〈中国合伙人〉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他可驾驭的题材范围充满想无限可能性。当知道他要拍摄一部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以拐卖小孩为题材的电影时,我从内心默默地将他加入"必看电影导演“的行列。中国电影市场正处在最旺盛的时代,在这样一个什么人随便拍个电影也能赚钱的市场下,却烂片横行,〈白发魔女〉等古装伪大片,滥用老题材,改创又不用心,骗尽无知观众;还有看到想吐的各类质量参差不齐的所谓”青春怀旧片“,不厌其烦地试图将每个“XX后”的青春致成老年。于是,拐卖小孩这种现实意义的题材显得非常难能可贵。
〈亲爱的〉讲述黄渤饰演的一个在深圳打拼的民工田文军,经历生意失败后老婆离婚,后来儿子被拐,经历几年的虐心地寻找和各种骗局之后,田文军与前妻鲁晓娟(郝蕾饰)终于在一个农村家庭找到自己的儿子,被拐后的儿子却无法接受这对陌生的父母。半年后,小孩的养母——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村妇李红琴(赵薇饰)为了见已养育多年的子女,来到深圳寻找,遭遇各种拒绝和责骂。导演不只单纯的去表现黄渤寻找小孩过程中的虐心,而是将影片视角分为两部分,前部分是小孩被拐一方的视角,后部分的视角却转到拐小孩的一方李红琴身上(由于丈夫的谎言,她当年并不知道小孩是拐来的,某种意义上她也是受害者),这种转换避免了观众看待事件的片面化和偏激化,这一点要给导演点一万个赞,这正是这部影片的现实价值所在,因为”片面地看待事件“正是当下中国社会的突出病症,互联网时代让社会事件极易曝光于全国视界之下,针对一个热点事件马上会有许多真假难辨的信息出来,网(bao)民(min)们便喜欢根据这些不确定的信息发表各自片面的观点,甚至对当事人的谩骂。互联网越来越包容,可人心却越来越狭窄。
扯远了,说回电影,当然,导演这种视角的转换是很冒险的行为,如果情节渲染不够,观众很难从被拐小孩一方的情绪转而去同情拐养小孩的一方,观众同情田文军一家是基于对拐小孩者的痛恨,可是小孩找到之后却要来同情曾经痛恨的一方。应该说对这种矛盾的转换,电影是成功的。在情节的设置上,李红霞原先并不知道孩子是拐来的,他的丈夫已经死,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在穷困的农村里与两个子女相依为命,把他们当亲生子女一样看待,当两个孩子被夺走时,她便失去了一切,这使得她不顾一切来深圳要回女儿的行为得到观众的理解,影片成功的关键还是这华丽丽的演员阵容,可以说几个主演的表现都体现了他们演技的最高水平,赵薇颠覆性的表演将一个善良又无知的村妇刻画得入木三分,当他跟福利院长说她要请律师来的那个表情,让人啼笑皆非,却又对这样一个村妇充满怜悯之心;因涉嫌拐卖儿童在警察局被问话时的蹲姿以及说话方式,个个亮点十足。黄渤,当他听到赵薇提醒说“孩子吃桃会过敏”时,他头依然没回,背着小孩径直地走,表情一动,接着眼泪就下来了,这句话他当年发布寻子视频时也曾说过,赵薇戳到了黄渤的泪点,也戳到了所有观众的泪点。还有一镜头,黄渤找到孩子后从警局下来蹲在楼梯口的抱头痛哭……这片中的黄渤已经让我忘了他是个喜剧演员了。还有张译和郝蕾的演技简直好到没朋友,佟大为也可圈可点。影片还有大量细节的设置得非常精巧和动情,张译停车在黄渤楼下,黄渤过去打招呼时张译在车里的闭目、还有张译在黄渤儿子生日会上对小孩的深情一吻、黄渤和赵薇那一句“孩子吃桃子会过敏”,以及影片最后一个镜头赵薇蹲在医院走廊上的痛哭……这些镜头,处处虐心。
黄渤说的,“这个电影有一只手,是深深地伸到你的胸膛里,会触碰到你的心灵”,这电影有些悲伤可能是哭不出来的,它会卡在你的胸口,有时会像看〈唐山大地震〉一样虐得你欲罢不能,有时会像看〈天注定〉一样无奈的气怒。在黄渤寻找孩子的过程过,社会骗子们不但不同情他的境遇,还利用他寻子心切的心情企图骗他的钱财。影片中,黄渤在被拐家庭的分享会中说“后来觉得有人骗还好点,有人骗还能心存希望,总比一点消息都没有要好”。曾有一个被拐了儿子的母亲说,她宁愿自己的孩子是死掉的,这样可以一痛了事,不用担心孩子被拐到哪里,过得好不好,受了多少苦。我想,对于那些小孩被拐的人,他们的痛苦其他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天堂电影院〉有一句经典台词:生活不是电影,生活要比电影苦多了。尽管这部电影如此虐心,但是结局算是很“大团圆”的了,导演似乎不忍过于“现实主义”,黄渤饰演的田文军是幸运的,终究通过努力他是找回了儿子,而且他的儿子被拐之后没有被倒卖很多手,也没有被弄成残废放在街边成为魔鬼们的赚钱工具。电影里张译饰演的韩德忠最终消磨了所有动力,决定放弃寻找,选择了重新生一个小孩,而现实里韩德忠的原型孙海洋从未放弃过寻找,放弃倒是一种解脱。现实确实要比电影悲惨许多,现实是更多的人像孙海洋一样多年寻找无果,现实是很多家人依然没日没夜地通过各种渠道发布寻人信息,现实是很多被拐小孩被人贩子倒卖很多手,现实是被拐小孩正遭受着各种连成人都难以忍受的非人道的伤害。
我知道很多发达国家都存在的贫富两极分化,也有很多穷人,也存在着各种犯罪,但我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国家像我们这样存在着这样的犯罪,这种犯罪对儿童进行挑断手脚筋,或者用火烫伤故意不治以形成疤痕、或直接殴打致残,通过这些极其非人道的伤害去获得善良者对儿童的同情,从而获取经济利益。如此令人发指的犯罪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逛街时的街道上。
有点遗憾的是,作为一部拐卖儿童题材的电影,〈亲爱的〉并没有提及到这种非人道犯罪,这是我认为陈可辛还不够“猛”的地方。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部难得的年度佳作,打四星推荐。愿亲爱的小孩,终能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