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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牙晓)这是部描绘老人生活的电影,和文革没有关系,即便是现在的我们40年后也会变成电影里的样子。文革做的那些事,我们现在也在做,只是换了个名头。把知青回乡名额换成晋升名额、出国培训名额也一样,我不相信现在的人看到这种机会不会挤破头干出比邓美惠更高尚的事情来。相反,我倒是觉得邓美惠比现实社会大多数的人来得高尚,来得善良,起码她还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知道自己毁了别人一家,知道去赎罪,知道去说一句对不起。而有些人恶贯满盈,还能生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自豪感来。
这才是电影的价值,不会像絮絮叨叨的老人老念叨着过去怎样怎样,而是揭露当下的社会现实。它在过去发生,也在现在、将来发生着。这样的电影才有永恒的生命力,而不是像伤痕文学那样,时代过去了就烟消云散了。祥林嫂的故事听多了也会腻味的。
因此,抛开文革,这部电影几乎全面再现了现在绝大多数老人的生活处境和精神状态,孤独,封闭,和下一代脱节,最后在自己的老屋里默默死去、腐烂。这个题材和当下的老龄化社会还真是应景啊。
这里不得不赞叹一下王小帅的执导能力,整部电影从题材来看本来是非常枯燥乏味的。但是导演很聪明地用一个悬疑来支撑观众的观影动力,中间穿插一些导演要表达的内容。比如门口的垃圾,打破窗户的砖头,就像幽灵一样,他总是在你觉得昏昏欲睡,形意阑珊,开始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来那么一下,让你惊醒,然后又让你放松下来。这种节奏感的把握相当老辣。
然后是镜头,导演通过剪辑使得电影叙事亦真亦幻,有时候让你觉得那是老人的幻觉,有时候又一头棒喝,告诉你这是现实。电影里镜头也是经常时空倒错,一会儿是贵州的老厂区,一会儿是北京的老房子;一会儿是贵州老赵的家里,一会儿是北京直愣愣看着自己的老赵的孙子。有时候是老人的回忆,有时候是现实场景。老年人那种神志恍惚、记忆混乱的感觉通过镜头语言巧妙地展现出来。
这里还要提到一点的就是王小帅电影里的对白非常精炼,几乎每一句话都是价值,但凡能用镜头表现的,绝不让演员啰嗦。这一点比娄烨的那部《推拿》好不知道多少倍。这才是导演的水平体现,这才是真正的文艺片范。不忘弄情欲,不讨好外宾,扎扎实实为中国人拍电影。王小帅才是真正的艺术家,是中国人的导演。
最后赞一下主演们的表演,这是完完全全生活化的表演。每一个都让人忽略过去的影子,拍出来就是现实里应该有的样子。冯远征已经彻底走出安嘉和的影子,我已经意识不到那个家暴男,没有偏执、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扭曲变态,完全就是家中长子、支柱应该有的样子。秦海璐的表演,尺寸拿捏得也是恰到好处,不过因为秦海璐本身就是已婚,对这种角色应该是手到擒来,老老实实演自己就ok了。
然后膜拜一下秦昊,这真的是在《推拿》里演瞎子的秦昊吗?真心感觉不出是同一个人啊。秦昊在表现同性恋上的表演绝对让人赞叹。很多人说秦昊用撩头发,走路夹着腿来表现同性恋过于做作,但是试问,不这样表现,你怎么让对同性恋有强烈偏见的普通观众直观意识到这是个同性恋呢?但如果只是到这一步,秦昊的表演只能叫肤浅。接下来的表现才是精彩之处。秦昊用一些娘娘腔的姿势给自己的角色贴上同性恋标签后,很快就抛弃了娘娘腔的调调,整体感觉只是一个很潮,很时尚的年轻人,包括驱散围观老人的那句“都散了,散了。”反而是很man的。显然,秦昊对同性恋群体是有了解的。他在虚幻和现实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既让普通观众意识到是同性恋,又告诉你同性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种处理方法是很聪明的。秦昊这种演员要是不得个奖,真的是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