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简)第一观感:完满,工整,专业;正派,乐观,现实;爱情,欢舞,热浪;本土,风味,普世。国产电影还是先不要指责别人“无过就是功”如何平庸了,请放下暴富后找不着北的愚妄,学好基本功,上了流水线,马步先站稳,动作先练准,再来吆喝三脚猫王八拳的自恋吧,蛋都画不好,就要画地球,包装再豪华也没用。
分项评分都是及格或中良,但总分却是优秀。分项评分如果有95分也有0分,木桶原理却决定总分不及格。与好莱坞齐名的宝莱坞,电影生产流水线,经典故事片叙事系统,我们可以批评它暮气沉沉,千篇一律,平庸无奇,但我们做得比它好吗?举目四望遍地是底线不及格的电影,畸形的剧本,残缺的成品,但出于财大气粗的愚妄硬是给拍了出来,任何一个打着饱嗝的庸人,只要有硬件保障,都能把他打的嗝——心里的破铜烂铁硬生生用钞票包裹着搬上荧幕,根本不管满纸硬伤。苏轼的书法作品会故意求拙,那是绕了一圈再回到原点的返璞归真,我们的国片大都本就在原点,站桩都不会,就开始打独孤九剑了,都是败招,美其名曰诗无达诂,是艺术,是境界。曹星原谈到艺术水准终有高低之分时说,一块顽石和太湖石看起来也都差不多,坑坑洼洼,但一定是有不同的。基本功练到化境之后,故意求拙,与生来拙劣原地踏步原形毕露是有天壤之别的。
下面说几个此片我个人感兴趣的地方。
1 歌舞。印度电影里的歌舞都在水准之上,随便一段都是百老汇。问题在于你喜不喜欢,你不喜欢歌舞,或者不吃在电影里插入长篇歌舞那一套,你可以一票否决,给这片子打零分。反正我很喜欢,觉得特别带劲,还原了我所有的头脑风暴,浪漫想象。譬如一个走着走着突然唱起来,然后街上人都跟着跳起舞来,这是我最喜欢的,会跟着手舞足蹈!再如一个人在河上泛舟歌唱,另一个人骑着单车在岸边同行——太好了!
2 非常扎实的过渡能力。过渡,就是情节的转向,情节动作与情节动作之间的搭桥,比如女1由认为PK胡说八道,到相信他;由任他离去,到最后在台阶上找到他。小的过渡,比如女主角找到PK,总会展示一个满大街寻找的过程,伴随音乐,衔接得很得体;大的过渡比如女1的爸爸由一个愚忠教义者,变为接受PK的观念,以及导演的上一部作品中家长对子女的接受,校长对女婿的接受,需要全片的各种情节,一步步做到。有明确事件,人物不是突发奇想,善心爆棚,而是通过动作,外化的事件,强迫力促成了态度和观念的转变。这些过渡都非常圆润,自然,舒服,否则就如鲠在喉。底线不及格的作品就是东一下西一下,如果观众意识到了会非常反感,没意识到就会觉得情节很淡,不入心(总之坏的结果已经产生了)。
3 给人希望——事在人为,行动一定能产生价值。所谓的文艺片有一个永恒的流行的情愫,就是喟叹行为的无价值,无意义,唏嘘人生的无力,存在的荒谬,客观事实的冷酷。做得好是神作,拍砸了是装大B,被人不齿。给人希望、圆满结局的主流故事片也是一样的命运,拍好了就是阿甘正传,拍砸了就是大恶俗,批量生产的垃圾,劣质精神鸦片。显然这个电影是一部优秀的商业故事片,他能给人希望,并且不说教,不会让人看一眼就哼出一声轻蔑的“嗤”,他能让人饶有兴致地看完,同时也信服和接受了它的观点。这其实都是扎实的荧幕叙事基本功,包括前面说的圆润的过渡能力,成熟的 植入概念能力,转场能力,所合力实现的。用主流的乐观的浪漫方式,对疮痍的现实进行批判与评述,这一点尤为不易。这种手法的翘楚是《美丽人生》。
4 国产电影的普遍情况是,大优大劣的艺术片与普遍劣质的商业片共存,但无论是艺术片还是商业片,有一个中国特色就是——都是作者电影,尤其在人事制度风气软件上,没有一套成熟完美的流水线,一个生产主流故事片的标准化流程,完全就看“作者”,作者好了,片子好,作者坏片子坏,这个作者不一定是导演,也可能是任何能左右影片制作的有力人士,或者打乱仗,商业电影也是一股浓浓的作者味和手工作坊味。
5 有观众说从教堂小男孩传信时,就预料到了结局,觉得无趣,这并不能说明此片的叙事法则失败了,只能说明他的观影胃口坏掉了,就像法医不再能享受美食的乐趣,电影院工作人员在看同一部电影几十遍后不再能享受观影的乐趣一样。拙劣的商业片,因为编剧伎俩不及格而导致观众猜到结局而不屑,与纯熟的商业片碰到了傲慢的业内者而失去光彩的不屑,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不屑,需要加以区分。
整体讲,人类是向阳的,破裂残忍绝望沮丧的东西永远不会占据主流市场,这一点没什么可讨伐的,问题是如何真正给人希望。一部优秀的电影,作为催眠师一样的施法者,如何给人实际的力量,让人觉得活得带劲,活得有奔头,活得不害怕,切实地相信行动的效果,与改变的可能,这是关键。现实世界终极结果的糟糕与否不应该是讨伐乐观价值观的理由,因为享受当下过程的权力是不该被剥夺的,心态比结果重要。那么这部电影,以及宝莱坞流水线上生产的无过就是功的主流商业片,是完全胜任了的。我想这些电影既是印度大部分平民能够安贫乐道、“自甘堕落”、慢吞吞傻呵呵的活着乐着的原因之一,也是他们穷并快乐着的状态的结果(反映)。